今天用一整天的时间对中国知网里以“电子书包”为主题的文献进行了一番梳理,试图回答标题中的问题。从中有不少“新”发现。
一、“电子书包”这个东东引进中国起于上世纪末。最开始是一个叫周嚣的人1999年写了一篇《手提“电子书包”轻松上学》的报道,发表在一本名为《前线》的刊物上,介绍新加坡德明中学一年级学生使用一种名为“电子书包”的多媒体无线电子薄上学。与此同时,有一位叫肖杰的作者也在《现代教育技术》杂志1999年第6期上发表了一篇摘自文汇报的报道,题目是《新加坡试用教育电子薄,中学生“书包”重不足800克》。这是我找到的国内关于电子书包的最早报道。
二、早期主要是技术开发商在推广电子书包,学界基本保持沉默。例如,2000年只有一篇刘树森发表在《电气时代》的文章《人类快步进入电子书时代》,内容依然是介绍新加坡的电子书包试验。到了2001年,关于电子书包的报道多了几篇,主要是一些跟教育不相关的媒体,内容谈到电子书包的巨大商机。例如魏雅华发表在《厂长经理日报》上的文章《电子书包打造新富豪》声称:“电子书包倘若取代课本,就有1000亿的市场”。在巨大的利润诱惑下,国内第一台电子书包应声而出。10月29日《中国证劵报》报道:“北京伯通科技公司昨日在京宣布,我国自行研发生产并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第一代绿色电子书包正式面世。”,反应还真够快的。当时厂家向学校推广电子书包的理由主要是电子书包可以减轻学生书包的“重量”。但电子书包一问世,质疑之声就伴随始终。同年的11月20日,《中国图书馆报》就发表了第一篇质疑文章《电子书包:减负还是增负?》
三、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电子书包不温不火,甚至一度沉寂。例如2002年-2003年,虽然介绍电子书包的文章多了一些,但主要是一些与教育关系不大的媒体和电脑类杂志,主流学术界基本没有参与。唯一一篇发表在《现代教育技术》杂志上的文章依然是介绍新加坡方面的试验的。到2004年甚至没有发现一篇以电子书包为标题的文章。05年又有了几篇,其中一篇还提到比尔·盖茨关注电子书包,市场价值预测达1000亿美元,但比尔·盖茨讲话中并没有提到电子书包这个词。06年只有一篇,07年也只有一篇,08年有两篇讨论电子书包的文章。
四、2009年是电子书包真正开始热起来的第一年,有趣的是这一轮热潮最初是由《电脑报》挑起来的,当年电脑报以“革掉课本的命”为口号,一连发了三篇推广电子书包的文章。其他计算机和电子出版类的杂志也开始响应,这一年关于电子书包的文章明显多起来,将近20来篇。其理由依然是减负和1000亿的市场,还多了一个环保。2010年有关电子书包的文章和报道已达30来篇,发表的刊物类别也由一般的报纸、计算机类杂志、出版业刊物,发展到一般的教育类、信息技术类杂志。
五、2011年年初,《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杂志对华东师范大学祝智庭教授的专访《新技术手段给力学习方式的变革》可视为一个标志性事件,标志着电子书包终于得到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术界的认可,此时离国内第一台电子书包面世已过了整整十年。祝教授作为教育部信息化技术标准委员会主任和新组建的电子课本—电子书包标准专题组负责人、华东师范大学网络教育学院院长暨教育信息化系统工程研究中心主任,显然具有官方和学界双重权威身份。与以往推广理念不同,祝教授主张电子书包应该由“实”向“虚”转变,即由关注硬件设备向关注教育应用服务转变,主张通过电子书包转变教学模式和构建个性化学习环境。这已经与最初的电子书包概念和目标有所不同,因而祝教授也认为“用‘电子书包’这个名称似乎已经不能表征这种新型学习技术的内涵了,期待智慧之士提出更好的名称来。”稍后,在与郁晓华联名发表在《电化教育研究》杂志上的论文《电子书包系统及其功能建模》中,更系统地阐述了这一思想。此后,关于电子书包的论文和报道开始出现“井喷”现象,这一年中国知网上可以查到的关于“电子书包”的文章有八九十篇,其中《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杂志就有九篇之多,信息技术和教育技术领域很多主流刊物都有参与。
六、2012年电子书包话题继续延烧,发表的论文、新闻报道可能有百余篇之多,2013年还未过半,有关电子书包的文章和报道就有四、五十篇之多。电子书包热余温未减。然而,2012年底金陵在《中国信息技术教育》上的一篇文章中提出了“云书包”的概念,事实上宣布了电子书包时代即将终结。当所有的资源与工具都放在“云”里的时候,电子书包就剩下一个虚拟的账号和密码,任何终端都可以登录。
七、从电子书包诞生的第一天起,批评与质疑之声就从未间断。当电子书包被再次炒热时,质疑之声也同步增多。只要看看这样的文章标题就可以略知一二,如“电子书包有点‘囧’”、“电子书包跟减负没多大关系”、“电子书包会否加剧教育不公”、“电子书包‘热’中的冷思考”、“中小学生用‘电子书包’让人疑窦丛生”、“‘电子书包’十年依然在试点”、“产品热渠道冷折射电子教材尴尬”、“电子书不会取代传统课本”、“电子书包想说爱你不容易”、“‘ipad’教学,是喜是忧”、“电子书包,试点容易普及难”、“电子书包‘大饼’好画不易吃”、“电子书包推广面临的十大障碍”、“电子书包真能带来学习革命?”等等等等,这些文章的存在充分反映了电子书包利弊共存、热中有冷、虚热实冷的真实现状。
八、令人不解的是,虽然电子书包试点已经十三年之久了,但关于其应用效果的实证研究却非常缺乏。大部分文章不是从理论角度分析其作用和意义,就是从设计角度探讨其系统建模。而关于其应用效果的研究大都停留在经验总结和个案分析的感性阶段。仅有的三两篇勉强称得上实证研究的硕士论文,则无论在研究设计、指标选择、数据收集、结果分析上都存在明显的缺陷,带有较大的主观倾向性和选择随意性,因而说服力不强。而无论是教师的反馈还是对学生的调查都表明,至少到目前为止,电子书包既未能导致学生学习负担减轻(连学生书包里的书本也未必能够减少)、也没能真正转变学校的教学模式和减少应试教育的危害。连是否环保也存在争议,因为生产CPU和淘汰报废电子产品所带来的环境污染不见得比消耗纸张对环境的破坏要轻。
九、还有一个值得重视的事实是,电子书包似乎只在亚洲地区比较流行,在美国这样的信息技术最发达的国家甚至没有“electronicschoolbags”这个词,有研究生用这个词到国外期刊数据库里去查找,连一篇论文都查不到。以至于黎加厚教授不得不把美国教育部发表的一张“技术支持的学习模式图”视为“美国人心中的‘电子书包’定义”。在美国只有手执移动电子终端这样的名称。你可以说美国说的“手持移动电子终端”就是我们说的“电子书包”,但仔细琢磨还是有些区别的,“手持移动电子终端”强调的是其移动性和网络连接功能,而我们的“电子书包”强调的是设备里的学习资源、电子教具、家校联系服务,为了不让学生学习分心,一些电子书包还专门设计了限制学生上网和老师控制学生电子书包的功能。电子书包开发商不仅通过卖设备一次性赚钱,更多的还要靠卖资源、卖教具、卖服务和不断升级持续赚钱。电子书包之所以在亚洲国家和地区流行,恐怕与这些地方的应试教育有一定关系。